第40章从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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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尝尝。”

一勺卖相极佳的金羹玉鲈送到嘴边，梗米被金汤泡得软了，个个晶莹剔透，像秋收时节阳光下刚剥出来的麦芽，飘着鲈鱼香。王濯不得不张开嘴。

高见琮一瞬不瞬盯着，直到她喝下去，忙问：“如何？”那一勺鲜中带腥、甜中带涩的鱼脍在口中打了好几个转，最后艰难地滑进食道，好似生吞了一尾活蹦乱跳的鲈鱼，王濯费了好大力气，才没将那东西吐出来。

“殿下也用一口吧。"她不动声色将碗推过去。“这是我……是膳房给你补身子的。"高见琮端着碗，十分自觉，“我就不用了。”

“好啊。"王濯狠狠磨了两下后槽牙。

眼看他又舀一勺，还要来害自己，王濯连忙一闪身溜下床，摸到桌边倒了杯茶润润口，说：“金羹玉鲈不易得,放着睡前再用吧，我想出去走走。”高见琮自然很乐意，问她：“去哪里？”

“杏花楼。”

“酒肆？"高见琮挑了挑眉,顺口问,“你还想喝酒吗？”他说这话的时候尾音隐隐上扬，似乎语带讥诮，让王濯愣了好一会儿，却没能从那如冰似玉的脸上看出端倪。

高见琮仿佛真的只是问了一句要不要喝酒。等王濯收回目光，他已经走到外间去吩咐人套车，雪时拿缂金织花小袄过来,要为她更衣了。

此番出门,高见琮依然没兴师动众。

只带一个驺仆，卫风和雪时跟着，甚至扶人上车他都亲历亲为。待王濯在马车上坐定，卫风又从府里搬了一只大漆木箱，高见琮看见了，便问他是做什么的。

“殿下这就不懂了吧。“卫风悄悄凑上来，把箱盖抬起一条缝，“王妃若想买个什么东西，殿下大手一挥.……"<2

看着里面码放整齐的马蹄金，高见琮当即大手一挥：“再来一箱。”带着满满两箱黄金跃跃欲试地出了门。

可王濯没给他挥第二下的机会。

走过脂粉铺，绸缎庄，珠玉坊……无论高见琮如何暗示，他的夫人都没有要下去看看的意思。

“难得出门，要是看上什么便买些。”

行经一条卖宫花彩灯的街，高见琮终于忍不住，再次委婉发出把臂同游的邀请。

“府里什么都不缺……罢？“王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，想起那两箱黄金，顿悟，“王爷有银子没处使，我这正好给钱找了个出路。”她从袖中拿出苦心写了一夜的图纸。

高见琮接过打开，王濯指着图说：“之前同殿下说过屯田为兵，我依照武威郡城的舆图，圈了一个可以演兵跑马的场子，此地背山面水，后面是铜绿山天险，河流从面前而过，水草丰茂，正适合放马。沿河再向北……”城中熙熙攘攘，马车时走时停。

女儿家的绫袖罗带堆在手上，王濯几乎靠着他的肩，手指轻点图纸，说累了就自然而然将手搭在他手心。

高见琮的目光如野火的火舌舔上那只手，旋即收起图纸，将脸转到窗外。“回府再看。"他哑声说道。

杏花楼就在王府后面那条街，是长安城里有名的酒楼，门前悬一面杏色的酒旗做招牌，雅间内皆置杏花，除了宫廷玉液不易得，寻常的桑落酒、泰州春，即便再贵些的葡萄酒都有。

因装点得幽雅，名字也不俗，朝中公卿、世家来此清议的便多。王濯跨进门，让雪时拿出一缗钱，十分熟练地对着店家要一间上房，两坛兰英酒。

大梁女子嫁人后便不必遮面，店家望见她满头金玉，有些为难：“店里最好的三间房都叫人订走了。”

高见琮立刻说：“什么人？我出一倍的价钱。”拢在袖子里的金块终于有了用武之地。

店家说：“实不相瞒，这位客人订了二楼中间靠窗的雅室，两边房间虽空着，贵人不让我们在此待客。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，实在惹不起。”王濯原本想着有人就算了，去别家酒肆也一样，听他这样说，反而多问了一句：“那贵人什么模样？”

店家为难地看着她。

高见琮恍然想起，早朝后出宫时，信陵侯约了高见琛在此喝酒。“不去了。”

高见琮在袖子下轻捏王濯的手，指节没什么温度，握在掌心微微生凉，他旋即松开，暗忖在外面应当寻一个更稳妥的交流方式。两人出了杏花楼，高见琮才说：“下朝时，老五约我来此喝酒，是信陵侯摆的局。”

“殿下拒绝了？"王濯问。

“嗯。"高见琮没说他急着去做什么。

北风吹乱了王濯的鬓发，金枝步摇上的白玉珠叮咚作响，她左右看看，指向杏花楼对面的茶庄：“上去坐坐。”

已经两顿没吃东西了，她现在腹中空空。

高见琮显然对此无知无觉，一边拾级而上，一边低声自语：“你要吃什么，只管告诉……告诉我，我让府里的厨子做就是。”“下个月回门，问婶母借两个蜀中的厨子回来吧。"王濯委婉拒绝了他的好意，"最近偏爱辛辣囗。”

高见琮目光幽幽往她后腰瞟一眼，偏爱吃辣？这茶庄应有茶点清粥，辣口的东西可不易寻……王濯已经在窗边那张桌上坐定了。

朱漆直棂的支摘窗被她推开一线，用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