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刚睡醒,您要抱一会吗?”
沈苓颔首,接过了奶娘手中的孩子。
襁褓中的孩子小小一团,皮肤有些发红,脸上有一小层胎毛,乌溜溜的眼睛正看着她。
怎么这么丑。
她叹了口气,奶娘便知道了她的意思,于是小心翼翼奉承“娘娘,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,长长就好了。”
“您和陛下模样都好,大皇子日后肯定是俊俏的小郎君。”沈苓想了想也是。
她长得不差,谢珩虽然虚伪惹人厌,但外表却极具欺骗性,不然也不会有“玉郎”这一称呼。
初为人母,她哪怕不懂怎么养育,也不该嫌弃才是。她抬手碰了碰孩子的小手,指头就被紧紧攥住,力道居然不小。心底霎时一片柔软。
沈苓看着孩子的脸,忽然想起来名字的事,于是问道“陛下给取名了吗?”霞光摇了摇头道“娘娘生产的第二日,陛下受了惊吓,病情加重……不能说话了。”
不能说话,手也动不了,那就是还没来得及取。正合她意。
她想了想,看着霞光道“单名昱,日以昱乎昼',寓意着如朝阳初升,德行昭彰。”
他叫沈昱,而不是谢昱,亦或者司马昱。
王桓两氏倒台后,西府兵兵权被收归皇室,最后被拆成两部分,一部分到了长公主手中,另一部分则在司马佑那。
谢氏出乎意料的没有争夺,甚至在清算两氏时求了情,最终王桓两氏家主判凌迟处死,嫡支男眷皆斩首示众,庶出和旁支流放岭南。除太后和皇后外的女眷,皆入奴籍,充教坊司。自此“王与马,共天下"中,煊赫数百年的王氏,终于倒台落幕,受牵连的大小士族多如牛毛,半个月下来就被清算干净,所剩无几。谢氏和长公主,以及会稽王,是这场政斗中最大的赢家。皇后和太后被斩首的前一天,沈苓正好出月子,她带着禾穗和沈太医去了诏狱,见了昔日里高高在上的二人。
沈苓到诏狱时,王皇后正披头散发坐在黑漆漆的墙角,身上虽说受了刑,但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。
见有人来了,也只是面无表情抬眼看了下,便又垂下头,看起来没有丝毫求生的意愿,不惧也不慌。
沈苓透过栏杆的缝隙看她,半晌后道“后悔吗?”王皇后瞥了沈苓一眼,平静道“后悔什么?后悔给你下落胎药,还是后悔帮王氏起兵谋反?”
沈苓摇了摇头,“不,我是问你,后不后悔亲手将无数无辜女子,推入寒山寺这个火坑。”
王桓两氏下狱后,寒山寺和玉笼庵间的龌龊事终于被揭露于天下百姓面前。那些被逼良为娼的苦命女子,有的已经疯了,有的回家不久就自尽而亡,还有的选择遁出红尘,做了真正的尼姑。
玉笼庵下白骨堆叠如山,搜出的账本上记录的,是一件件惨无人道的恶事。王桓两氏靠这灭绝人性的手段,踩在无数女子的血肉上大肆敛财,最后再用这些钱财私造兵器招兵买马,将刀尖对准手无寸铁的百姓。谋权正常,可这手段也太过毫无人性。
闻言,王皇后脸色寸寸灰败,她一直在躲避这件事,却没想到沈苓会直言不讳的说出来。
虽说寒山寺一事是父亲与桓家主所为,但她也并非干净,不论是被迫还是主动,总之都沾了满手鲜血。
她忽然觉得有些恍惚。
入宫前她是王氏嫡女,金枝玉叶,做过最坏的事无非是罚跪府里的奴才。但入宫后,一切便开始身不由己,她开始草菅人命,开始沦为傀儡做尽恶事。良久,她苦笑道:“悔也无用,从出生在王氏的那一刻起,一切都是注定了的。”
她反抗不了,也不敢反抗。
沈苓看着她的脸色,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又可悲。门阀士族当道,皇室软弱,她身为世家女,享受了膏粱文绣的日子,自然要为家族出力。她不可能逃脱做木偶棋子的命运。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,那些女子何其无辜,王皇后还能体面赴死,可她们却受尽折辱,死得凄惨。
沈苓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她从袖中拿出个瓷瓶,问道“认得这是什么吧。”王皇后看了一眼,“落胎药?没想到你那蠢姐姐居然没把证据处理干净。沈苓神色一冷。
还在昏迷时,谢珩就查出她早产的原因,将收拾了金银细软准备逃命的沈芙下了大狱,轮番上刑好生一通折磨。
她冷眼看着沈芙受刑,无视了父母的求情,最后若不是兄长出面,她甚至不会松口将人放了。
沈芙现下已经被送回阳夏老家关起来了。
但每每一想到亲姐姐为了权势,愚蠢到被人利用给她下药,心中都郁气难解。她就不该愚蠢到对亲情还有妄念。
今日来,沈苓不是为了质问,而且这落胎药经过沈太医和禾穗检查,发现了些异常。
“这药你从哪里弄来的?除了红花和麝香外,还加了什么?”王皇后皱了皱眉。
“我不太清楚,这药是沉枝弄来的。”
沉枝,王皇后身边的大宫女。
沈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,又问了几句关于几个朝臣的事后,转身离开。还未走出去两步,王皇后突然叫住了她。
沈苓回头,就看王皇后表情有些奇怪,似乎实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