巡按救堂(2 / 2)

!”

孟文芝本就存着怒火,听他这番昧良心的狡辩,更是愤恼难抑,重重砸下惊堂木,立刻吓得那狗官连气都不敢再喘一下。

此时空气凝滞,针落有声。

待逐渐恢复冷静,孟文芝环视了四周,挥手下令:“先把人带下去,退堂。”

犯官押离,差役退散。一会儿功夫过去,公堂之中便仅剩两人。

阳光照在阿兰淡青色的裙摆上,沿着杂乱的褶皱,蚕食阴影,寸寸前爬,把地上的人尽数勾勒描摹。

孟文芝的目光也落过去。

眉结尚未及解开,便又紧了几分。他走到她身侧,对着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庞,试探道:“姑娘。”

久久不见动静,只好去回忆她的名字,重新唤了声:“阿兰?”

阿兰早已人事不省,这次依然没有回应。

片刻斟酌后,孟文芝俯下身子,将她抱起,稳稳地拥在怀里。

怀中人面若白纸,几缕青丝湿答答粘在脸颊和脖颈,犹如瓷器开片,绽裂在他瞳中。

阿兰无意识地朝后仰头,露出两缝失去眸光的眼睛。

那似乎是浅浅的两池雾水。

一瞬间,胸口忽地气闷。

孟文芝容色难得乱了几分,慌忙移目定神,单凭身上感觉去调整动作。

将她后脑落进自己臂弯后,又缓缓侧过头,极快地垂眸确认一眼,这才放下心来,大步离去。

本以为从严处理相关人员,此案就算终了,不想,他还是低估了这次不公带给寻常女子的灾殃。

当天已至夜半,阿兰依然处于昏厥之中,非但没有按大夫所预期的那样醒来,反而状况愈发不容乐观。

孟文芝心中百般滋味。

作为巡按,亲眼看着平民百姓被残害至此,“后发制人,相机而动”的说辞倒显得无力了。

是他给了那狗县官太多机会,纵容了恶的发生。此番,错亦在他。

心中不断追悔着,虽面色稍有怅惘,但理智仍在。

他拿来一条薄巾,轻轻掩在阿兰额前,而后舒掌覆了上去。

丝质薄巾的微凉手感很快被阿兰滚烫的体温取代,热意在手心不断汇聚,少时静止后,孟文芝悄然收回了手。

没过多久,合院的大门蓦地“吱呀”打开,惊起几声倦乏幽怨的鸟叫,一个人影快步走出,潜行在寂静的月色里。

返回时,便成了衔尾相随的两个影子。

后面的人行动笨拙地费劲跟了半程路,最终还是力不从心,被落下距离。

“哎,”他提了提医箱,喘着粗气朝前道,“郎君,郎君稍慢点儿……”

孟文芝闻声回头,这才发觉大夫早已不在近旁,遂折身迎去,接过那沉甸甸的医箱,怀着歉意说:“是我着急了。”

老大夫抚着胸口,摆了摆手:“怪不得你。家中有病者等待,怎能不急。”

天蒙蒙亮起,泛起一抹鱼肚白,空气泠冽如泉。

觅食的麻雀聚在丛中窸窣作响,转而却被踏在石板上的脚步声惊扰,一哄而散。

“不必太过担心,姑娘已无大碍。”

大夫忙活大半夜,此时终于能出来透透气,人也清醒了不少。他一边擦着鬓边薄汗,一边往外走:“虽说无碍,但伤情还是不轻,切记要让她好生休养。”

“多谢大夫,劳您费神了。”孟文芝同样整夜没睡,将他送走后,独自站在庭中吹上一阵冷风,连轴又进了书房。

…………

阿兰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,醒来时依然惊惶不安。

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,单看室内装潢,也能知晓此处并非普通人家。

不远处的圆桌上,有一盏黑陶茶杯。阿兰注意到它后,满是病色的脸上露出越发难看的表情。

山水纹样,多为男性使用。

莫非……是那强盗刘祯将她带回了家?

阿兰心道不好,身上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。用尽全力撑起身体,却忘了膝上亦有累累伤痕,刚离开床,双腿就软下来,整个人栽倒在地,发出一阵闷响。

她连忙将半声惊呼吞进腹中,不及将疼痛消化,便有人察觉异样,打开了房门。